琉璃樹師徒粉。

[金光]往事如煙(完整版)

※梗是大雁偶曾經差點變成俏哥殺體偶,基於這原因標個師兄弟

※巨大私設

※04/14更新

※同世界觀:道阻且長燈火闌珊雲海大魚大夢白露為霜



=正文開始=


 

雪山銀燕一直都不知道俏如來死了。

那時候他快要過六十歲生日,劍無極特地從東瀛渡海來幫他過生日,卻和他的一幫徒子徒孫一起對著空蕩蕩的正氣山莊發愣,根本找不到雪山銀燕人。就連堂妹憶無心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。

「笨牛到底在幹什麼啊,」回到中原就是劍無極的中年男子環顧四周,語氣是他徒子徒孫都沒聽過的輕挑,「這種日子不好好待在家裡等人家來伺候他,難道是發現師兄我特地來找他玩,怕輸給我才趕緊跑掉?」

「我想,應該不是這樣吧。」憶無心和他一起站在庭院裡看滿院滿屋找人的年輕人。

從東瀛一起過來的風間一派門人,以及這些年雪山銀燕莫名其妙收的門徒,全部都混在一起,翻遍整座正氣山莊找人。

「該不會是去找小空了吧。」劍無極端著茶杯喝茶,想起史家老三還有這麼一個雙胞二哥。在中原的記憶彷彿是從非常遙遠的過去蒙著紗緩步而來,朦朧模糊,卻又清晰的要命。

「沒有聽說過魔世大門再開的消息。」憶無心依然否決他。如果魔世再開,中原定有異變,魔門世家或是還珠樓都會知曉。可是至今並無類似的消息出現。

日頭爬到天空頂又緩慢西沉,雪山銀燕的徒子徒孫中多是同師尊一般耿直之人,見壽星遲遲未出現、又不認為會遭遇危險,於是該操練的日課便繼續操練,一樣沒落下;劍無極不服輸,指揮著自己的門徒也開始操練起來。

原來就沒多大的正氣山莊前院頓時人滿為患,一聲高過一聲的喝都穿出牆外了。

雪山銀燕就是這種時候回來的。

獨臂槍客茫然看著已然成為車輪賽場地的前院,不是很懂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從整件事開始失控就作壁上觀的憶無心款步而來,「銀燕大哥,你回來了。」

「嗯,回來了。無心,為什麼劍無極會在這裡?」

「他說要用師兄的身分來祝壽。」

「哈、」雪山銀燕沉沉地從喉嚨發出笑聲,「我不會喊他師兄的。」

史家堂兄妹看著站在高台上充當裁判,明顯自己玩得很開心的劍無極,決定暫時不打擾他。

「銀燕大哥,你今天去哪裡了?」

「我去見大哥了。」

他說得太過理所當然,憶無心愣住。

俏如來已經死了,她知道。知道的人不多,她恰好是其中一個,是幾年前她在黑水城偶遇修儒,百般探聽之下,對方不得已才告訴她。

不過即使俏如來還活著,對他們而言也已經和不在是同樣的。

鉅子職責繁多且沉重。巡迴九界、弭平災禍,聽上去困難得幾乎遙不可及、無法撼動的諸多事情全是屬於他的責任。

『你不可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喔。』修儒那時是這麼說的,已是一代名醫的大夫神色凝重,『至少……那個人是這樣說的。』

『誰?』

『新的墨家鉅子。越少人知道俏如來大哥已經傳承完畢,他的計畫就越安全。』

而憶無心認為雪山銀燕此時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。

「銀燕大哥,你確定那是精忠大哥嗎?他對你說了什麼?」

「大哥他說……」

『──生日快樂。』

彼時俏如來披著件純白色僧袍,帽兜從頭上蓋下去,隱隱遮掩住金色的雙眼。

他們距離十五步左右,但雪山銀燕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雪山銀燕了,他沒有衝上去,而是站在那個距離之外,問道大哥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,為什麼不能再靠近一點?

『抱歉,我有我的難處。』俏如來如是道,『其實現在我本不該出現於此,但既是你六十歲生日,大哥還是希望能親眼見見你。』

雪山銀燕接受了。他們隔著那十五步的距離,說了一整天的話。

從小空說到劍無極,從二十歲說到六十歲,從中原說到道域。雖然多半是雪山銀燕說、俏如來聽,偶爾提出該界現況。雖不熱絡,但心意也到了。

聽完這件事情的憶無心很不解。

說實話她對俏如來已經十分陌生了,不只她,雪山銀燕也是。所有曾與那人熟悉過的人都是吧。在黑水城時會追問到底,也不過出自於對僅存家人的關懷。

「你覺得……那是真正的精忠大哥嗎?」

雪山銀燕的徒子徒孫在院子裡喧嘩,沒幾個人注意到敬愛的師尊已經回來了。六十歲的雪山銀燕看著這一大片熱鬧,相當乾脆地搖搖頭,「我沒那麼聰明,可是我想大概不是吧。」

雖然那人真的很像大哥。一舉一動的細節、說話換氣的頻率、遣詞用字的方式,都在在是他認知中的大哥。但正因為太完美了,反而不對勁。

人是會變的。俏如來不可能到了這個歲數還一點改變都沒有,不會變的東西,只有回憶。

「哦……」

「你不必擔心,我感覺那個人沒有惡意。」雪山銀燕說道,「雖然不曉得是誰,不過也許是大哥的朋友吧。」

「嗯,大概是吧。」

那日他們吃了無比豐盛的晚餐,飯廳裡多擺的桌子甚至不夠用,輩分更小的門徒只好到院子裡去吃。年輕人心性浮躁,吃著吃著又開始切磋起來。

雪山銀燕和劍無極聞聲出去時,外頭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。

兩人互望了一眼,分別掄起日炎和嘯靈槍飛身進入戰場,加入了混戰。

憶無心端著茶杯坐在旁邊看他們鬧,想著俏如來有哪個朋友擅長易容術,或是長相與他相似。

然而無論怎樣,她確實已經不認識她的精忠大哥了。

那個走在黑暗與煙硝裡的墨家鉅子,早就死了。

 

後來修儒聽憶無心說起這件事情時,已經過了太久、太久,久到俏如來過世,墨家鉅子易位,最後連雁王都走了,他才聽聞這件往事。

「那個人,大概是雁王吧。」

「雁王?」正替他曬藥草的憶無心愣了下,「雁王……不是精忠大哥的敵人嗎?」

「是。」然而他想起俏如來生前的模樣。謙和有禮中帶著冷淡疏離,已屆壯年的俏如來也罕有心緒外露的情況了。可是他極為偶而談起羽國前君主的模樣,又好似他們也不過是對普通師兄弟,正隔著一扇門互相抱怨對方般。

憶無心沒再追問,倆人繼續安靜地曬藥草。此處並非黑水城,而是修儒出生的小鎮,當年魔世入侵被破壞,過這幾年又修建好了,他也就搬了回來。

整批藥材到臨近中午時終於擺好。

「無心姑娘,謝謝你。」

「免客氣。」憶無心抹了下汗水,接過修儒遞來的茶,「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?」

「鉅子有些事情請我幫忙,可能會好一陣子無法回來。」

「你要去哪裡?」

「去替俏如來大哥辦最後一件事。」

 

修儒上一次踏上這麼漫長的旅程,是和俏如來一起。他們從羽國到苗疆、再從苗疆去道域。當他再一次踏上旅途的時候,九算有些已經不在了,有些則仍安於其位,潛藏於黑暗中織造歷史,翻手是雲、覆手是雨。

也許之後仍會有人進入那片黑暗成為深淵,但至少在這個時代,深淵已消逝了。彼時修儒站在那人屍身旁,看著他倨傲凜然的死亡;另外一端年輕鉅子垂著頭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俏如來的死亡隱沒於黑暗裡、雁王亦如是。他倆一輩子都在黑暗裡彼此糾纏、互相牽扯,死後靈魂屍身也歸於永橫亙古的幽闇虛無。

『前輩,你知道師尊與上任鉅子最大的不同在哪裡嗎?』

『是哪裡?』

『至少他留有全屍。』那年輕鉅子這麼說的時候,語氣中的情感濃重如墨。那是哀傷、也是悲痛、更是故作的堅強。修儒噤口不言。他是第一次聽嚴肅的鉅子說如此輕挑之話。

眼前之人分明是雁王,俏如來的身影卻似乎流連其上。修儒思考著不曉得這對師兄弟九泉之下相遇會否仍舊爭執不休,亦或是放下對峙一生的立場握手言和。

儘管他沒見過雁王幾次,但約莫是前者吧。俏如來本是善心之人,能讓他一輩子都堅持對立的人寥寥可數;而會用上一輩子來執著於與他對立的人,更是全天下僅此一位。

「呃嗯,可是我不這麼認為。」

已退休的鱗族師相硯寒清冷靜地道。修儒原本正遲疑地看著百裡聞香,聞言抬頭去看他。

「鉅子此人於我而言,遠遠和善心勾不著邊。當然,雁王也是。」

「但現在的生活,的確是你想要的吧。硯大哥。」修儒指出。縱然對方想要的是遠離朝廷紛爭,但如此平靜、安穩、祥合的海境,不正是歷任王與相、包含硯寒清與上任鱗王所共創的嗎?

「……這是兩回事。」有魚嘴硬。

修儒笑笑,沒繼續講下去。九算大致上都知道鉅子已交接之事,他此番前來海境主要是想求取只在海境才有的稀有藥材,順帶替前任鉅子看看故人。

現在浪辰臺已經轉移給硯寒清了,據聞十數年前鱗族師相欲星移終於從漫長昏迷中輾轉清醒,那時的太虛海境歷經動盪與內戰,終於塵埃落定,迎來安穩現世。欲星移清醒時,上上任鱗王北冥封宇亦退位許久,休養一番後當即兩條魚便離開王宮,攜手遊歷他們努力創造的、榮景新生的海境。

然而直到硯寒清與他所扶持輔佐的王卸任,那倆人都沒有再回皇城。他的師者宛如落入汪洋的一滴墨,連同北冥太上皇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退休的鱗族師相硯寒清留他作客,三個月後藥材悉數到手,修儒即告辭離開。

 

爾後在前往羽國的半道上,修儒碰見雲海過客。

數十年過去了,這個人竟絲毫未變,如同當年在金雷村一面之緣的記憶那般,一身雪白、滿頭黑髮、劍眉星目,渾身散發著內斂沉穩的氣質。修儒與對方短暫結伴而行,那人從他口中探聽到欲星移的情況,以及雁王的死亡。

「他當真過世了?」

「毫無疑問。」修儒定定望著對方。

人世銀月盈盈當頭,鍍得雲海過客衣袍一片清冷銀藍。來自魔世的智者輕描淡寫地搖了兩下扇子,當即行禮告別,從他面前離開。

修儒披著月色繼續往前走。行至半途,原本清亮的月光突地被雲給遮住,他抬頭去看沉悶厚重的夜空,不一會兒雲靄消散,盈月仍舊皙白皎潔。他忽然想起曾經有一年也是這樣的月光,那年俏如來才四十有六。

當夜客棧裡他半夜起床方便,路過後院時見俏如來坐在清冷的月光裡,石桌上擺著碗筷及空盤,然而對面卻空無一人,只有月光迤邐一地。

翌日他問了俏如來此事,對方坦然答道是雁王。

『那個人不是很危險嗎?』

『無妨。因為師尊當年沒做到的事情,我能。』

想著俏如來,忽然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情。

於是中途修儒轉道去了通幽谷。

當年他與嬌姨、無情葬月住過的地方破敗零落過,後來又修繕完畢。修儒踏入空無一人的草屋,將包袱及藥草放下,取來掃把開始打掃。無情葬月裝瘋賣傻時也喜歡拿掃把,但就算是普通掃把,他也能將之使得虎虎生風、氣勢萬鈞。

現任墨家鉅子也是道域人,他曾在無情葬月的幫助下躲進沉香蘭居避禍。那人以前和修儒說過無情葬月死後,沉香蘭居術法解開,好不容易修養生息出一些生氣的道域眼看又要被捲入陰謀。

『那個時候,是師尊和師伯幫了我。』年輕鉅子在人聲鼎沸的茶館把嚴封密件交給他,語氣活像在閒話家常,『只是最後,我選了師尊。』

『大哥他……最後還好嗎?』

對面的青年告訴他,無情葬月直到臨終前都掛念著中原。『他說,他一生謎題的解答,就在那裡。』

修儒打掃完後將掃把擺回原位。

通幽谷久無人煙,花草叢簇,馥郁芬芳。他點起線香,檀木氣味和屋外飄進的花香混融在一起,裊裊盤桓向上,牌位隱約氤氳在後。

他從包袱裡取出手抄經文放到牌位前,那是俏如來還在世時向他學的。已然名滿天下的醫者手執線香,在不染紅塵俗事的幽靜谷底深深一拜。

「太師娘,修儒,回來了。」

 

修儒抵達羽國那日,王城內四處張燈結綵。問了在地居民,得知原來是羽國公主將要出嫁。他平生見過的婚禮不計其數,然而印象最深者,仍是幼年時城鎮裡兩戶富庶人家即將結為親家,為此所舉辦的婚禮。

他先去找了此任羽國九算。

在過往凰后封地接過鉅子密信和草藥的九算是名中年女子,雖上了年紀卻仍面貌姣好,舉手投足間有股幽然寧靜,實在不像修儒年輕時接觸過的那些黑心智者。然而此時他只想到,與安穩退休的海境九算不同,修儒所認識的那個、會笑著對他說「杏林君請寬心」的九算,已經不在了。

眼前婦人走入內室收起密件與草藥,又返身回來望著他,「杏林君一路勞累,近日吾國公主出嫁,客棧怕是已無空缺。若您不嫌棄,妾身願盡心招待。」

「那就麻煩您了。」

「杏林君是鉅子重要的友人,並無麻煩一事。」

數日後,修儒在鑼鼓喧天、紛亂雜沓的觀禮中悄悄溜出。

他進入霓霞之地打開預先準備好的陣法時,數聲砲響平地起,火藥在天上炸開,白煙在風中開出漫天的花。

陣法內僅有微弱光線,他抬腳向那株立在深處彼端的琉璃樹走去,將漆黑無光的罈放到樹下。

他想起年輕的鉅子站在昏暗的血色琉璃樹下對他說,前輩,我要送師伯回家。

修儒心想,那個青年一直都喊那人是師伯。說不定他們──他、九算、天底下的所有人──都弄錯了。並不是他念舊,而是受其師尊的影響。

這樣,一切都串連起來了。

當年那局星羅棋布的棋盤、那九封拆開的信箋、俏如來四十六歲誕辰當夜的月光、俏如來徒弟送雁王回羽國的堅持。當年策天鳳做不到,而俏如來能做到的事。

彼時他們將俏如來的遺體葬在中原,只有一樣物品沒有隨上任鉅子下葬。修儒從懷裡取出一串晶瑩佛珠,將之放置在雁王的骨灰罈邊。

霎時、陣法內狂風大作,滿樹幻化出來的琉璃串叮噹亂響,蓋過陣外的盛世浮華。


(完)


我不管,我就是要師兄弟在一起(任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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